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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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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0章

見沒人理會自己,連一直主張留她兩個兒子在上京的定國公夫人也面露為難之色。

小兒子,大孫子,老太太的命根子。

定國公夫人最疼愛的便是小兒子,可她眼睜睜的看著小兒子在她眼前舊傷覆發,一病去了。

大孫子十五歲便去了北地,反而是方氏的兩個兒子在她膝下長大,也難免要偏愛他們二人一些。

況且埋骨北地的李家人太多了,定國公夫人私心裏不希望再有其他的李家兒郎,踏上那塊傷心之地。

方氏看出了定國公夫人的猶豫,她眼睛一亮,卯足了勁向她哭求:“浚兒和俊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,哪比得上那些從小就鍛煉筋骨的堂哥們。讓他們去北地,那與送死有何區別?”

“況且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過錯,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好了,為何要讓我兩個孩子來承擔?”她膝行幾步抱住定國公夫人的腳,“把我送去北地吧,把我送去北地啊。”

方氏的幾個妯娌見她一副撒潑打滾的模樣,面上全無異色。

方氏進這個家裏的第二日,她這個繼室要向原配的靈位行禮,方氏便是這樣撒潑打滾的攪黃了。

從那時起,她的幾位妯娌便知道,方氏是個性子潑辣,且為了目的舍得一身剮的人。臉面對於她來說,只是可有可無的玩意兒。

她不要臉,她的幾位嫂嫂卻要臉的,只能處處避著她,不想與她起沖突。時間長了,難免心中積怨。

大夫人忍不住開口。“五弟妹,事到如今你還冥頑不靈,送二位侄兒去北地並不是害他們。你把他們留在身邊,整日裏耽於享樂,到如今文不成武不就,養廢了而不自知。”

大夫人記得當年方氏的長子李浚五六歲時,一副虎頭虎腦的模樣,且家中的教頭說他在習武上頗有天賦的。

她和幾位弟媳在家中寡居,平日裏也喜歡逗他玩。那時的李浚十分調皮,家中的丫鬟看到他都要繞著走。

可後來方氏讓他棄武從文,拘著他讓他在屋子裏讀書,性子也慢慢木了起來。

想起好好的孩子變成這幅模樣,大夫人心裏也有些後悔。可人家的生母還在,又是個混不吝的性子,若是她伸手管,方氏說不定還要說她是眼紅自己兒子留在身邊。

“這分明就是國公爺對我的懲罰。”方氏哭道,“而且當初我也是出於好心,才留下了給外甥的那封信。原本是想在外甥跟前賣個好,沒想到馬屁拍到了馬腿上,忙著忙著竟然忘記了此事。”

說罷她又轉頭看趙恒:“本是無心之失,外甥為何苦苦揪住不放?”

“況且即使那封信丟了,也沒造成什麽影響嘛,可見並不是什麽要緊之事。你何不高擡貴手,放我們一馬。”方氏眼珠子一轉,“舅母在這裏給你磕頭了。”

說罷竟真當著眾人的面,朝趙恒磕起頭來。

方氏是個為達目的,對自己也能下狠手之人,屋子裏只聽見額頭觸地的“梆梆”聲,沒一會兒她額上就一片青色。

趙恒卻不閃不避,只冷聲道:“若是小舅母想向本王行禮,只講尊卑,不講親戚情面,這禮我也是受得起的。”

二夫人沒忍住笑了起來,見大嫂和四弟媳看向自己,她便拿帕子掩嘴。

國公夫人聽到方氏的自辯,倒也有理有據,只猶豫道:“若你小舅母真是無心之失......”

“老太太,您許是沒想起來。”打斷了定國公夫人的話,二夫人轉頭問趙恒:“恒兒,你那信中所說的馮先生,是不是名馮楚?”

定國公夫人冷不丁聽到這個名字,只“咦”了一聲,而跪在她腳邊的方氏面上卻勃然色變。

趙恒把方氏的表現看在眼裏,點頭應道:“馮先生的名諱確實是馮楚,玉兒在閨中時承蒙她教導,是正經拜了師徒的。”

“玉兒曾多次讓我幫她打聽馮先生的消息,若不是這次姻緣巧合恰好有其他線索,我也不會寫信去北地詢問外祖父。”趙恒看著還在抽泣的方氏,厭煩道,“如今三年已過,馮先生這幾年都了無蹤跡,也不知她安危如何。”

“如果真是馮楚的話,那我就不得不懷疑五弟妹是故意的。”說罷她又看向定國公夫人,“老太太可想起來了。”

定國公夫人哪能忘記呢,不過是方才沒往那一處想罷了,如今二夫人說破了馮楚的名字,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

當年小兒子李邙原配病逝之後,定國公夫人等妻孝過了,便準備給他挑續弦了。

挑了許久,定國公夫人看上了馮楚。

馮楚當時還未熬出頭,馮家的日子也過的艱難,若是請中人慢慢說和,許能成一樁好事。

定國公夫人甚至還傳了家書到北地,征詢定國公和小兒子李邙的意見。

見李邙同意了,定國公夫人連忙打發中間人去說和,卻沒想到馮家一口回絕了。

馮楚說她早已經自梳,今生不再嫁人。好在並沒有請媒人上門,若不然才不好收場。

定國公夫人雖然心中遺憾,卻也不再勉強,只另外尋人便是。

還沒等她挑出個四角俱全的來,將養好的李邙便帶著新娶的繼室從北地回來了。

這個繼室便是軍戶出身的方氏。

方氏當時肚子裏還揣了一個,定國公夫人雖然覺得方氏門第太低了些,且不懂的規矩。可生米煮成熟飯,也捏著鼻子認下了。

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,更何況定國公夫人還寫信去了北地詢問小兒子意見。

方氏不知從哪兒得知了這件事。

她原本就是因為近水樓臺先得月,在北地緊緊巴住李邙,才得以嫁進來。如今得知李邙當初有其他打算,只在家裏鬧了個天翻地覆。

李邙本來就對方氏無意,婚後待她十分冷淡。方氏恨不了李邙,不敢恨定國公夫人,只把馮先生記恨上了。

馮楚越是聲名在外,方氏的心就越加不安,害怕李邙後悔了,要休妻再娶。直至李邙身故了之後,方氏心思轉移到兩個兒子身上,才把馮楚丟到一邊去了。

扣下趙恒的信,方氏原意是想瞧一瞧定國公給了趙恒什麽好處。

方氏始終不相信,只憑趙恒,如何讓西南諸番平定,想來是定國公白給他的功勞。

她原本是想打開信看一看內容,再用火漆封住還給趙恒。可沒料到打開信,竟然是馮楚的消息。

一時間舊恨湧了上來。

定國公在信中問關外危險,需不需要他派人去把馮楚帶回來。方氏心裏巴不得馮楚立刻就死了,便撕毀了書信,權當沒有發生這回事。

剛開始她還提心吊膽了一陣子,後來見無人過問,就連她自己也忘了這回事。

方氏是個不會掩飾的性子,她一瞬間的驚慌和心虛在眾人眼裏絲毫畢現。

大夫人不敢置信:“真是荒唐,當年是老太太想替五弟求娶馮楚,馮家一口就回絕了。五弟在時你與他吃吃飛醋也就算了,如今人都過世這麽多年了,你還在胡攪蠻纏。”

說起這件事大夫人還有些遺憾,若是馮家應下這樁親,許就沒有方氏的事了。

可想想馮楚此人何等風華,若是像她們這些人一般後半生只能在宅子裏守寡,那才是真的可惜。

方氏幹脆破罐子破摔:“我怎麽胡攪蠻纏了,老爺在世時如何會對我如此冷淡?還不是心裏惦記著馮楚。”

大夫人無奈搖頭,只朝定國公夫人道:“老太太,你也瞧見了,五弟妹如此性子,如何能教養好孩子。”

方氏也不想想,若不是她設計了李邙,如何能嫁進定國公府。李邙成親後與方氏相敬如賓,已經是他大度了。

不知道大夫人的腹議,方氏又開始細數她的苦,可站在這裏的女人,都有各自的苦楚,也給不了多的同情了。

趙恒沒理會方氏,只朝定國公夫人道:“外祖母,外祖父說他今年年底便要告老,許明年春天就要回來了。”

方氏的哭聲戛然而止。

作為在北地長大的軍戶之女,在父母的言傳身教下,她對這位不茍言笑的國公爺還是十分畏懼的。若不是有老太太相幫,她絕對不敢與定國公唱反調。

“外祖父說,若是在他回來時還瞧見兩位表弟在家中,這樣的兒孫他是不認的。”

趙恒的語氣輕描淡寫,定國公夫人面色卻從驚喜變成忐忑,方氏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。

“我出了正月就要出發了,二位表弟若是要與我一起走,便提前幾日去寧王府告知一聲。”趙恒囑咐道,“一應物品從簡,天寒地凍趕路可不比郊游。”

中州府,青莽縣,一座驛站孤零零的立在官道邊。

天已經黑透了,店小二正準備關門打烊,遠遠便瞧見有火光正朝這裏靠近。

他打了個冷噤,嘟囔道:“這才剛出正月呢,滴水成冰的怎麽還有人這個時節趕路,瞧著人數還不少。”

雖然有些抱怨,可也要笑著開門迎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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